实践助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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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录】天亮之前

时间:2018-06-08 22:17:37来源:中医药学院

我是一名实习医生,比起实习生,我更喜欢这样的称呼。

现在是22:23,夜班,在急诊科病房的办公室里,我刚刚补完这两天的病程记录,办公室的门向大厅敞开着,门口脚步声嘈杂,我靠在椅子上,低头盯着自己的胸牌发起了呆。

几个月前在准备研究生复试的时候,我曾经在想,要是老师让我谈实习期间印象最深刻的病例,我该怎么回答?当时我很认真地考虑着这个问题,脑海里划过了心内科、呼吸科、儿科、妇科……在桌子前想了很久,甚至翻起了实习的笔记,颇为苦恼,因为说实话,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并不是某科的某个疾病,这些在厚厚的医学书籍里有着更详尽的描述。想到这个问题,我眼前最先浮起的其实是那一张张脸庞,是走廊里争执不休的家属,病床旁不理不弃的伴侣,楼梯边默默哭泣的老人……这些情景在医院的每一个角落里日复一日地发生着,他们说医院是浓缩的微型社会,医院的墙比教堂听到了更多的祈祷。

想起昨天副班的经历,从早上到中午一直在工作,一刻没停,中午匆忙扒两口饭,忍着胃痛跑去收病人,师兄一点钟刚打开盒饭感叹今天菜不错,还没开始吃,就又要赶去抢救室。车祸、失血性休克、骨折,当护士介绍患者情况时,这些词汇蹦进我脑袋里嗡嗡作响。抢救期间,另一患者家属几次在抢救室门前要求先诊治。下午三四点,患者没能救回,临床宣告死亡,我还清晰地记得我在做胸外按压时的感受,其实当时什么想法都没有,真希望他能救活过来啊。我和师兄从抢救室回来的一路都没有说话,办公室的桌子上,那盒打开盖的午饭安安静静地放在那儿。下班回到宿舍,来不及换衣服躺在床上便睡过去,乍得惊醒,窗外下起了雨,恍如隔世。这是急诊科平常的一天。

在内二科的时候,我的带教是一个刚硕士毕业没多久的师兄,看上去很年轻,他每天早上查房都会先和病人道一声早上好,再开始问情况,我从来没有看过他生气的时候。他和他的病人们感觉真的像朋友一样相处。他会哄那个八十几岁慢性支气管炎的老病号乖乖吃药,也会开导隔壁床的阿姨抱怨她孩子不来探望她。儿科的病房里总是哭哭啼啼的,可师姐们会耐心地做很多动物的手影逗小患者们开心,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很多时候我都会想,我以后也要做一个像主任一样知识渊博的行业大牛,做一个像师兄师姐这样的医生也很好呀。

我平时都不太喜欢翻看医学界的新闻,总是心惊胆战跳着看,这是这些年各种事件的后遗症。可我却很乐意看见朋友圈同学们分享在医院的各种暖心小故事,这些温暖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之光,微小但耀眼,它们没有强大到照亮整片黑夜,但星星点点的光芒却照进了内心,唤醒了那份坚守。在实习期间,我不记得我曾经受到了多少委屈和挫折,但我记得每一个患者康复后的笑容和家属手心里的温度。在黑暗无助的夜里,面对着每一个抉择困境,虔诚祈祷后却换不回任何希望的痛苦里,我希望握紧他们伸出的手,告诉他们,他们不是踽踽独行,而是有我们搀扶着,陪他们迎接黎明或是暴雨。他们说实习医生的体验是迷惘和动摇,每一个微小的挫折都可能摇摆脆弱的初心。可我发现,当我们找到想要守护的东西,内心便不再仿徨。

我想起了我的带教老师,还有那群师兄师姐们,他们是别人口中的白衣天使,可在我眼中他们是那么平凡普通,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生活琐事。师姐总是抱怨房价太高了什么时候才能买的起房子呀,师兄说隔壁那间店的酸菜鱼真是好吃啊,资深前辈烦恼着到底应该要给自己的孩子报几个学习班。正是见过他们手术台前抢救时认真严肃一丝不苟工作的样子,他们这般情形才越发可爱。我遇到过很多很好的医生,所以我明白我应该做一个怎样的医生。

22:48,科室电话铃急促的响起,我从椅子上起身,是护士站打来的。

“6床,头晕,血压188/94;13床,体温38.6℃;E4床,心率掉到五十多……”。我在纸上快速地记着。“走吧师弟,我们去看看。”师姐带上听诊器跨出了门口。

希望今晚会是一个平安夜。

希望医学路上的我们砥砺前行。

希望社会医疗大环境慢慢变好。

愿每个人都能熬过黎明前的黑暗,看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