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7个小时的时差,我与张天楠依然愉快地聊着天,键盘上噼里啪啦打出的文字与不断闪烁的头像,似乎丝毫不在意距离的远近。从聊天里,我能感受到他的开朗与真诚,以及对医学的热爱。
张天楠是2010级临床医学八年制学生,作为交换生在德国威腾•黑德克大学学习交流。他是学校开展海外交流项目的一名受益者。学校与威腾•黑德克大学自2008年正式建立校际合作关系以来,开展了科研合作、人员互访、学生体验等多种形式的交流活动。目前,已有来自两个学校的9批次15名临床专业学生赴对方院校进行交换实习,其中学校有7名学生获得“优秀本科生国际交流项目”资助。
另一种视角
张天楠身上有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理性思辨的力量。他曾于2014、2015年7月作为学校八年制代表两度参加“全国八年制医学生论坛”,着重了解了全国各大医学院校对医学生不同的培养模式。而此次出国交换的初衷,也是希望能看看国外对医学生的培养过程。“对,就是换一种视角来审视中国医学生的成长历程。”张天楠说。
这次交换是他第一次走出国门,用他的话说,“还来不
及对未来生活有太多具体构想。”通过沟通,学长学姐们给他的建议是,“尽快适应、融入当地生活”。“毕竟在新的环境中,生活、工作、学习方方面面都是琐碎的点,如何串连起这些点是需要实地摸索的;至于医院实习,主要定位在见习参观为主,要多去观摩,看看另一片土地上的医生如何扮演自己的角色,对我们有什么启发。”张天楠说,自己临走前还联系了有过类似交换经历的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的05级学长,学长的一句话令自己倍感踏实:Rethinking about yourself, about medicine, about why we do what we do.于是,那些紧张与焦虑都抛诸脑后,出发前的心态基本就是“尽快适应当地生活,对照着不同环境中的医生重新审视我们自己的角色。”
威腾•黑德克大学(WHU)的附属医院坐落在科隆东边,有点类似城乡交接部,好在科隆本身就不大,西边还有科隆大学附属医院,“感觉还是可以满足本地人的医疗需求。”张天楠说,这里最核心的科室就是创伤外科,以及整形修复外科。可以想象这里的急诊是以救治创伤为主业。和国内不同的是,这边急救车似乎都是消防员负责的,他们穿戴着厚重的服装和装备,推着担架车进入急诊部运送伤员。
在德国近两个月了,张天楠学会了适应并享受这种生活模式,他跳出圈子,用一种独有的清醒视角审视着自己经历的一切。每天的日程大致是上午7:30左右参加科室交班早会,之后跟带教查房,协助抽血样,之后就是去手术室观摩,大型手术也会上台做助手。有时会跟教授出门诊,或者在急诊部值班观摩(偶尔搭把手做些简单操作)急救处理。
诊室办公环境
诊室设施
张天楠说,刚来的第三天,Marc教授带领大家来到了急诊1号诊室,挂号的是一位约60岁的老奶奶。Marc教授向大家介绍,这是一个双腿膝关节损伤的患者,约了4个月之后MRI检查,目前已经等待了3个月,这次想来征求一下能不能早点做检查,因为她的膝盖又开始痛了。Marc教授向她解释了病情以及排队等检查的情况。10分钟后老奶奶微笑着和教授握手,撑着肘拐挪出了急诊室的大门。问询了Marc教授才知道,老奶奶并没有如愿以偿提前做检查,依旧是需要排队再等1个月,如果必要的话,Marc教授也建议她去第三方检查机构进行检查,当然费用不在国家医保范围内。正说着,一车消防员又推着一个担架车过来,担架上是一位40余岁的中年妇女,戴着颈托,听教授解释说是车祸。于是急诊科4号诊室一瞬间聚集了10来号人,有消防员,医生,护士加上这位伤员。急诊室也就比宿舍大出一小圈,但却丝毫未感受到10来号工作人员产生的拥挤,没有忙乱的器械拿取,没有高声的口头医嘱,4名消防员和护士一起完成过床,Marc教授在患者的尾端进行神经查体,护士们在患者头端剪开患者上衣,连接无创心电、血压、血氧饱和度监护,X线操作台的技师在调试设备。消防员推着担架车离开诊室,脸上没有一丝紧张,步伐也没有一丝犹豫。“真的是太棒了,完全井然有序!”张天楠赞叹道,这是一次完美的分工协作救护,在场的每个人都在专注完成自己的职责,同时配合他人的节奏,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在初步体检和监护采集结束后,做X线检查,明确伤员仅有左侧锁骨骨折后,两位护士给伤员撤去了颈托,房间里只剩下了Marc教授和一位护士,其余人员又回到原本的工作岗位。
变强吧,当一个实干者
“德国的医患关系是如何处理的?”我问张天楠。“医患关系是我们在国内的时候同学之间最常讨论的话题之一,那时对国外的认识则是相当羡慕,据说国外的医生特别有地位,收入也非常高。在这边算是亲眼见到了,病人对医生是非常的尊重,相应的,医生对患者也是非常客气。” 张天楠说,跟带教一起出门诊,诊室里都是一个医生对一个患者(有时会多1个家属),“问病查体开检查回答患者疑问,一个门诊病人接诊30分钟真不是盖的,有的还超过了30分钟。”我们的带教主治医师也很年轻,上午的病人中有2个似乎不太好处理,于是带教主治就把高一级的教授叫过来帮助解答病情。“到最后,患者也没有一丝不耐烦,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焦虑和恐惧。进门和离去时的握手也能体会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微笑。”
“中途有时还会让我们上手拆个手术缝线。患者对我们实习生也没有任何怀疑,态度非常友好。”张天楠感叹,不像网上流传的一上午就看6-10个病人,事实上是20个,每个都要处理15-30分 钟,于是乎一气呵成近6个小时的门诊,13:50临近饭堂关门之际,带教才领着大家匆匆离去。
张天楠表示,自己在医院期间并没有目睹很激烈的医患矛盾,看到的是即便患者得到的回答不是很理想,但也能表示接受而不闹情绪。(比如之前排队等MRI的老奶奶)。“我觉得还是归因于人们对医疗教育、医疗系统和保险制度的信任,让他们有足够的安全感相信自己能得到合适的医疗服务。所以这应该不只是医疗水平的因素,而是各个系统的协作给了他们足够的安全感。”张天楠说。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是张天楠对自己,以及医学生们的期待,他希望大家都能不忘初心,当一个实干者,“变强吧!没有力量的同情心什么都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