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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医院苗芸:当传统文化遇上现代医学

发布时间:2023-11-29 09:44:40     阅读次数:

移植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历经半个多世纪的发展,使得成千上万的终末期患者重获新生,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医学奇迹,并且不断向其它医学领域进行交叉和扩展。

作为一名前沿学科和交叉学科,移植学有着其特定的学科魅力,这也使得该领域的专家们一般都具备敏锐而开放的视角,除了本学科、本领域保持前沿,还会高度关注其他相关学科进展。在他们看来,“他山之石,均可攻玉”,任何领域的新进展都可以借鉴应用到自己的领域中,解决临床上的一些问题。

在与苗芸教授的交谈中,也明显感受到她的多维度、多角度思维。在她的广泛涉猎中,她还分享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那就是传统文化与现代医学的结合思考。

她说,每当临床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或申报国自然觉得思路不畅时,都会去翻一翻中国的古籍经典,重温一下《道德经》,看一看《列子》,品一品《黄帝内经》,让自己再沉淀,每每如此,思路就会变得开阔而又清晰。

很多人认为,解剖学是从西方起源,其实我国古代早已有之,《黄帝内经》中就有相关记载。我们的祖先不仅有人体解剖实践,解剖技艺也已相当高超,大家熟知的《庖丁解牛》就是个很好的例证。

在她看来,《庖丁解牛》不仅把解剖学提高到一个哲学的高度,对现代医学也很有指导意义。

“第一年眼睛里全是牛,第二年就目无全牛了,最后,是精神上与牛接触,这是对现代外科医生最好的指引。”

庖丁的刀为何能做到这般游刃有余?因为庖丁找到了组织间隙。好的外科医生也一样,要会找间隙,让手术又快又好,出血少,损伤少。

通过潜心学习和反复实践,苗芸教授发现人的身体里确实有很多潜在间隙,不同组胚来源的器官,看起来是挨着的,实际上都有“隙”可寻。找到这些间隙,轻轻一分,就能非常容易分开,甚至可以用手钝性分离,做到不出血。掌握了这种“钝性分离术”,肾移植手术的取材也就变得游刃有余了。

她还从《庖丁解牛》的经典篇章里悟到了移植取材手术的精品“雕刻”理念。

在肾移植手术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就是供体肾的修整术——这绝对是个细活。得先将异体肾浸泡在灌注液中,去掉多余的脂肪组织,将分支的血管进行结扎,将阻挡进入的组织进行松解和游离,要保护好所有重要的器官和管道,保证能与受体达到极度吻合。整个过程犹如雕刻一般精细,非常考验医生们如庖丁解牛一样“所解数千、刀刃若新”的基本功。

“又如同米开朗基罗刀下的大卫,他说,大卫就在那,他只是把多余的石头去掉,其实,我们的取材也是一样。”

所以,苗芸教授做手术从来不求快,但效率却很高。通常情况下,一台肾移植手术,从取材到手术完成,常常早上8:00进去,下午两三点钟就完成了。

“够精、够细、够准,身心合一,没有一步是多余的,没有一分钟是浪费的,结果是好的。这样,慢就是快,慢,也是快。”

深受传统文化和哲学熏陶的苗芸教授特别愿意从中医角度看西医,再从西医角度看中医。她认为中西医的理念并不矛盾,这种双向、反向审视让她对疾病、对人、对事的理解更深刻,更通透。

例如肾脏,作为人体重要的造血、内分泌器官,也是人体酸碱调节的器官,中医认为肾主排泄,主骨,主生发。在她看来,中西医学说理论对于肾功能的描述是吻合的,如很多患者肾衰竭以后会出现贫血、肾性骨病,会出现身体的酸碱平失衡等等,就验证了这些理论。

再如苗芸团队一直在进行的bk病毒课题。他们在研究中发现,bk多瘤病毒会导致免疫低下患者出现肿瘤。细胞到底是被破坏了,还是转化成肿瘤了?传统意义上认为这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但苗芸团队没有局限这种思维,而是从中医的理论和哲学高度上来分析,对立就是统一,所以她提出两种现象可能同时存在。随后,研究团队从临床标本中找到了确实的证据,并在临床中得到验证,该项研究成果发表在《美国移植杂志》,还被大会邀请作现场的报告分享。

再如移植术前供体与受体的匹配。就肾脏而言,只有拳头大小,只是人体组织非常小的一部分,但从我们传统文化的整体观来看,再小的肾脏也是一个整体。后来,研究团队发现,肾脏确实带有人体完整的DNA信息,还具有记忆功能和强大的免疫功能,甚至有自己的淋巴系统。

“不能单纯以体积的大小去界定谁强谁弱,其实,弱小者不一定弱小。”

肾移植过程,在她看来,就是“小个子”(供体器官)和“大个子”(受体个体)做交流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交互信息。要让“小个子”与“大个子”和谐共处,术前的匹配就非常重要,因为,这是两个完整生命体的交融。

有了这个重要发现,她会非常重视移植之前所有的匹配,如供肾的评估情况,供者的疾病史、身体情况等等,因为这些情况一个小小的供肾都会带过来。

“移植手术成功只是一个开始,让患者移植后能够达到长期、稳定和高质量的生活,才是我们共同追求的结果,这也是我很重要的科研动力。”

现代医学的牵引,传统文化的滋养,让她看到了无限可能。她感觉自己似乎站到了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的接驳点上,犹如人之有脚,树之有根,无论往哪个方向前行,都能得到营养,都能有收获。

这些不仅给她在临床、教学和科研工作上带来宝贵的馈赠,也浸润在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清冽温婉的气质里,举手投足间,有着难以言喻的传统与现代结合的意蕴,也让人看到了文化与文明正在相携而行。

成长感悟——

★中国古代的医书典籍,医者,意也,用我们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情怀、良心、悲悯心和初心,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含义,就是智慧。当医生除了有经验知识的积累,还要有高度的思维和智慧的综合,才能进行疾病的判断和治疗。

★失败和成功都是相对的,也是可以转化的,失败是成功的妈妈,成功有时候也是失败的妈妈,它也是一体两面。正如丘吉尔所言,成功并不是终点,失败并不是终结,只有勇气才是永恒。

★怎么去看待人生中的失意和得意,真正的厉害的人能做到失意的时候不忘形,得意的时候也不忘形。失意的时候不忘形考验的是意志,得意的时候不忘形考验的是涵养。

★病毒其实人人都有,体内的、体外的,只是在我们的免疫门槛够高的时候,它过不去,不复制,病毒可能会给我们带来疾病,但它也成就了我们的免疫系统,这就是辩证统一的哲学思想。

★世界本来就是大同,疾病也是如此,万事万物其实相通。比如病毒细胞为了生存,会把自己裂解整合到宿主的细胞染色体上,当大环境允许的时候,这些细胞又会利用宿主的能量合成自己的DNA、蛋白质,在体外进行组装繁殖,其实这和我们人类社会的很多现象都是有共同规律的。

★要给学生们做示范,前提是必须自己很规范,要给学生们分享临床经验,前提是自己确实有心得,而且会总结和提炼,这就是教学的重要魅力,也是为人师者非常宝贵的自我获得感。

★科学的研究者都有一颗好奇心,热爱探索,善于捕捉,而哲学思维,传统医学的理念,往往能成为寻找突破口的“关键一招”,会给研究者带来意想不到的灵感乍现。

★现在日益重视的学科融合、学科群建设,其实强调的也是一个系统观和整体观。



———链接———

苗芸,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器官移植科副主任,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博士后合作导师。2002年第一军医大学临床医学七年制毕业,2007年南方医科大学外科学博士毕业,2006~2009年在美国辛辛那提大学器官移植中心完成博士后工作。临床上从事器官移植20余年,擅长肾移植、多器官联合移植手术、围手术期管理和术后并发症处理。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3项,广东省自然科学基金4项,在国内外核心期刊发表论文150余篇,近五年以通讯作者在AJT等知名期刊发表SCI论文20余篇,参编专著3部。获广东省科学技术二等奖2项,中华医学会优秀医学教育成果二等奖,首届广东省杰出青年医学人才奖。任中华医学会器官移植分会委员、中国医师协会器官移植分会委员、广东省医学会器官移植分会常务委员等多项学术任职,及《BMC nephrology》、《Interdisciplinary Medicine》等编委。

南方医院器官移植科自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展首例肾脏移植,已完成肾移植、肝移植、肝肾联合移植、胰肾联合移植及肝胰十二指肠联合移植等各类器官移植手术4000余例,移植数量和质量居全国前列,手术成功率和移植器官长期存活率达到世界先进水平。

器官移植科主任徐健教授坚持人才是科室发展的核心和基石,常年致力于培养全面素质的医护人员。目前学科已建成广东省器官移植重点临床专科、广东省医师协会精准医学工作委员会精准移植专业组、广东省护士协会粤港澳大湾区器官移植专科护士实践教育基地。有国家级学会委员以上2人,省级学会副主委以上3人,广东省杰出青年医学人才1人,学科培养的研究生获国家奖学金2人次,树兰卓越工程奖学金2人次。科室承担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广东省自然科学基金、国家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等各类课题30余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