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来了|愿君与阅读长相伴

作者:   来源:   阅读量:  发布时间:2016-11-07 10:05:53

专栏名称:文学阅读与鉴赏
张安娜

张阿娜,河北省定州市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硕士,主要讲授英语翻译专业《汉语阅读与写作》、留学生《对外汉语》、《医学汉语》、《中国文化》等课程,在《名作欣赏》、《文学教育》等刊物发表论文多篇。

第一期:愿君与阅读长相伴
我们抓不住时光流逝的手,也留不住青春生风的足,但只要你愿意与阅读长相伴,一定可以触及永恒。
即使身处闹市,仍能偏居一隅,泡一杯香茗,捧一本书不顾时间纷扰细细读,这是无比幸福的事。之所以幸福,是因为纸上的行旅确是延续和扩展我们生命的一种方式。在阅读中,愿意尊奉书本为一个独立丰美的世界,让文字随感官、感受随时幻化为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并投注以读者的悲欣痛喜,依照书的讯息调整我们对世界的关照与生命的理解。这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记忆深处一份份情感宝藏。阅读是一种后天的修行,对人的影响并不是立竿见影那般迅疾,但若假以时日与耐心,它会随着时日累积深深影响我们的灵魂与气质。

读什么?
读书首先要读经典。《说文》有言,“经,织也。从丝从轻,横丝为纬,凡织,经静而纬动。”经的本义为织物的纵线,与“纬”相对。“经”后来经由“治理”、“经纶”具有了两种涵义:一是世界观、人生观等根本道理以及经世治国的指导思想和行为规范。段玉裁就说:“三纲五常六艺,谓之天地之常经。”在这里,“经”指的是根本道理和行动指南。二是指传输此类道理和规范的典籍(主要是儒家典籍)。庄周所言的“六经”以及后人常说的“四书五经”、“十三经”之“经”均属此列。
除此之外,“经”还指宗教典籍,《佛经》、《圣经》;还指学科的专门著作,比如《山海经》、《茶经》等;甚至在中医里指“经脉”,人体气血通行的通路。“典”本来是记载帝王言行的史书,也称为“大册”。甲骨文的“典”字,像双手捧册状;金文和小篆的典字,则是将简册供放案上之形。《说文解字》就说,“典,五帝之书也。……庄都说:典,大册也。”典即典册,是指那些记载法律、典章制度的重要书籍,引申为法则、制度和一般的常道、准则或规范。最后,“典”用以指那些传输常道、法则和规范的书籍。今天,经典指那些经过历史沉淀,存留下来的各个知识领域中的典范、权威之作。
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在《为什么读经典》中提出,“经典是那些你经常听人家说‘我正在重读……’而不是‘我正在读……’的书。”经典凝结了历史时代的尘云,“乔装打扮”成个人或集体的无意识隐藏在深层记忆中。出版家王冶秋在谈到自己阅读《阿Q正传》十几遍的感受,从第一遍看到阿Q的可笑,第二遍看到他的可气,第三遍读出他的可悲,再到后来多次阅读后觉得自己身上也有阿Q的影子,继而悟出街坊四邻乃至全中国人民身上都好像有个"阿Q"……不同的阅读体验在重读里不断重生,更新着读者的体悟认知,最终形成影响人的价值观、世界观、处世观的一个成熟的核,读者也在不断认同与调适中形成自我。这,就是经典的力量与魅力。
怎么读?
纳博科夫在《优秀读者与优秀作家》中曾谈及,“一个优秀的读者应该有想象力,有记性,有字典,还要有一些艺术感。”诚然,这些都是一个优秀读者的重要条件。此外,读书要“博”,也就是说阅读涉猎面要广,阅读量要大,以便我们“博采众家,取其所长”(鲁迅:《致董永舒》)。亦要“熟”,即是反复研读,仔细揣摩一些已有定评的经典,在熟读精读的基础上“破其卷”而“取其神”(清·袁枚《随园诗话》),真正理解它们的精华与奥妙所在。还要“活”,就是要把阅读与自己的实际结合起来深入思考,以便写作时做到“见得亲切”,“用得透脱”(宋·陈善《扪虱新话》),融会贯通。具体来说,方法有二。
读书要文本细读。文本细读不仅是一种方法,更是一种思维。文本细读需要有一颗沉潜之心,帮助读者深切感受作品之精华。它又提醒着作者灵活转身,不要做“两脚书橱”,而要对作品进行客观审视与深层解读。在作品之内,要以文本为中心做到读思结合。在作品之外,要做到沿波讨源,以作品为中心对作家、时代、批评话语做放射性思考。拿古典巨著《红楼梦》来讲,它基本上可以分为两个系统。一个是乾隆年间八十回传抄本系统,因有脂砚斋、畸芴叟等人的批注,可称脂本系统。一个是一百二十回排印本系统,母本是高鹗续写后四十回,由程伟元在十八世纪九十年代初付刊的木活字印本,可称程本系统。最初的一些刻本、刊本,都根据程甲本翻印,其中以东观阁本、抱青阁本、藤花榭本等三种本子影响较大。其中东观阁本中王希廉评本比较特别。王希廉字雪香,号护花主人。他的评本卷前有其批序和总评,每回正文后又有回末总评。王雪香可以说是旧红学评点派中的巨擘。脂本在曹雪芹生前的十八世纪中叶已经传抄流行,曹雪芹死后约二十八年,始有程本问世。可以说,程本系统在《红楼梦》版本史上结束了传抄时代,开创了刊印时代。两个系统又采取干支纪年法进行分形。在文本细读的过程中就要通过对不同版本的细节进行深读与思考。比如刘姥姥在进大观园打秋风之前,仅一个动作的描画就有四种不同的动词。通过对经典作品的精读细读更能体味到作品独特之处。
读书需用脑用心。毛泽东在读书时有个习惯是“不动笔墨不读书”,放在今天依然可以指导我们读书。被誉为“文化的昆仑”——钱钟书先生记忆力超强,过目不忘。他好读书,肯下功夫,读书中会做笔记,且笔记随着重读不断添补。他做笔记的习惯是在牛津大学图书馆(Bodleian——他译为饱蠹楼)读书时养成的。因为饱蠹楼的图书向例不外借。到那里去读书,只准携带笔记本和铅笔,书上不准留下任何痕迹,只能边读边记。据杨绛整理分类,外文、中文、日札共两百余册,所做笔记从国外到国内,从上海到北京,从铁箱、木箱、纸箱,以至麻袋、枕套里出出进进,几经折磨,有部分笔记本已字迹模糊,纸张破损。这也许就是钱钟书在《管锥编》中旁征博引、纵横捭阖的原因。
据说当毒药正在准备中的时候,苏格拉底正在用长笛练习一支曲调。“这有什么用呢?”有人问他。“至少我死前可以学习这支曲调。”生也有涯而知无涯。谨以此,与君共勉。
配图均来自于日本著名水彩画家 永山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