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叙事医学与高水平医科大学人文教育体系构建

作者:杨晓霖 阅读量: 发布时间:2017年12月03日 12:52

引言

在这个“主要看气质”的时代,顺德校区虽号称十大风景优美校园,但此称号仅匹配其颜值。顺德校区颜值颇高,而气质欠佳,历史和文化底蕴缺失,亟待沉淀。校本部历史悠久,然其颜值和气质均不高,可以传承的人文精神仍需建立。通识水平、语言叙事技能和人文素养是衡量大学整体水平的重要软实力指标。“君子不器”,亦即君子不应只限于一技一艺,而应博通经籍、博学洽闻、胸怀宽广。医学教育是51%的科学专业教育+49%的医学人文教育,医学人文教育体系的缺失必将医学教育推向危险的境地。风景颜值是表面的,人文气质是内在的、本质的。培养气质必须修炼大学的灵魂,感化学生的内心。《论语•学而》云,“本立而道生”,利用高水平大学建设契机大力发展叙事医学人文教育是提升大学气质的正道。

一、叙事与人文研究学科的发展现状

叙事医学既是一种教育哲学,也是一种职业本领(Mahr,2015: 504)。叙事医学在医学人文教育和临床实践方面的价值已受到西方学术界认可(Shaw,2017)。叙事是人类的基本存在方式,不限于文学领域,而是渗透于人类生活的各个层面。叙事关系是医患之间的本质关系(Bury,2001)。

然而,二十世纪科学和技术主义的盛行,临床实践不断去人文化,医学教育生产线给社会输送了大批“技术精湛”的高学历医生文盲(Truman,2010)。医学的叙事传统丧失殆尽,非人文和非语言倾向加剧,给医学实践带来严重问题,其中医患关系紧张问题尤为突出。

在此背景下,西方出现医学教育“叙事革命”和“叙事转向”,大多数西方医科院校积极利用叙事理论开展以疾病文学阅读和创意写作为核心内容的教育活动。叙事与医学人文相结合的研究在西方起步十余年,其意义正在不断得到实证,已受到《新英格兰医学》、《美国医学会杂志》、《柳叶刀》等期刊重视。以叙事医学人文教育为关键词的研究呈增长势头。叙事人文能力成为评价从业者的一项重要指标(Lewis,2016)。

近年来,针对国内医生整体伦理素养下降、医学教育过程中人文教育比例降低等问题,多部委联合发文(卫科教〔2013〕56;〔2014〕48;〔2015〕49;〔2016〕50)强调医学人文教育的重要性。然而,这一领域目前尚缺乏顶层设计和科学统一的标准,具体化、规范化和体系化仍有待实现。医学人文教育不仅应注重过程,还应注重如何有效实现自觉内化教育。以“碎片化的人文关怀事例”为主要教育形式,充其量只能算作对个人修养“结果”的正面“宣传”活动,无法称为“人文教育”。在这一背景下,在医学教育中引进成熟的西方叙事人文理念,逐步构建中国特色叙事医学人文培育体系是有效途径。

然而,国内学术圈对叙事医学以及生命与疾病叙事的研究刚刚起步。虽然部分学者意识到人文和叙事对医学的重要意义,但没有叙事理论基础,研究者无法解决如何科学引导学生通过疾病文学阅读和创作提升职业人文修养这一核心问题,也无法阐释为什么将虚构的疾病叙事作为首选的阅读材料,为什么鼓励创作不同视角的关系叙事和临床现实主义叙事等关键问题。叙事与人文研究具有跨学科难度——研究人员必须兼具深厚的叙事理论基础、丰富的生命与疾病阅读写作和教学以及临床实践背景三方面素质。

二、叙事与人文学科与中国医学教育

在国内医科大学发展叙事与人文教育的意义主要如下:

(1)它是国内医学人文研究的必要补充。以“碎片化”和“快餐式”人文关怀事例为主要形式只能视为对个人修养“结果”的正面“宣传”,无法称作“人文教育”。人文教育研究应该关注的是“松散的事例背后可遵循、可传授的共同教育规律和模式”。新闻叙事和医学人文关怀案例对形成共情能力收效甚微,甚至产生同情疲乏(compassion fatigue)。对不具备共情能力的人而言,非虚构叙事讲述的永远是与自己无关的他人故事。

叙事医学则能通过虚构叙事阅读教育使读者代入虚构人物的视角和感情,产生认知参与和沉浸效果,进而培养和增进共情,切实提升学生的叙事、共情、诊断、人文传承及发现研究新视角等五种人文综合能力。因而,叙事医学是对已有研究的必要补充,集中解决“怎样有体系地开展提升学生伦理水平、共情意识、叙事沟通能力的人文教育研究并应用于教学实践”这一人文教育的核心问题。

(2)它是医学人文教育理念的具体实现形式。国内已有医学人文教育研究或重理论缺方案,或重形式缺体系,缺乏稳定研究团队(谢广宽,2015)。人文教育的根本目的在于促使人更好地认识自我,实现人与人的更和谐交往。共情是人文教育的基础,更是医学人文教育的基础(Marini,2016)。医学教育要训练学生认识自己的职业、身份,同时教会学生与人,尤其是病人打交道。

医学人文教育的重要特征是实现自觉的内化教育。高层次共情是医生的基本职业素养。低层次同情是人类本能,而高层次共情必须经过系统训练。医学人文教育的最重要特征是让医学生自觉实现内化教育。叙事医学人文教育是自我教育的根本途径和有效捷径,是实现人文教育理念的具体化、规范化和体系化的依托学科。

(3)它在生命伦理和临床实践上具首创精神。医学是个矛盾体——医学科学教育传授给学生的是总体和普遍规律的知识,但医生职业中面对的却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换句话说接受治疗的是主体的人(独一无二),而非客体的疾病(千篇一律)。病人的故事对了解病人和病情至关重要。盛行的医学却只允许作为科学权威的医生话语和视角的存在,抹杀了病人和其家属的声音(Puustinen,2000:41)。而病人才是自己身体变化最敏感、最直接的感知者,机器和数据会遮蔽或遗漏许多重要信息,不聆听病人故事容易造成误解和误诊。

由于叙事关注的正是独一无二的个体,而非普遍的原则和理论。因而,叙事与作为科学的医学之间产生了互补性。叙事,尤其是虚构的文学叙事极富想象力,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很快带着感情“置身事内”,可以引发阅读者对个人和职业经历的反思。病人诉说的故事包含有一般规律无法捕捉的诊断信息。医生应高效地对病人这个“文本”进行细读,有效沟通,快速取得病人信任,提升诊疗效率。因而,叙事取向的教育理念在医学伦理和人文建设上具有首创精神。

(4)它符合生命文化和叙事转向这两大趋势。人是由故事构成的生命文化主体。叙事是任何主体间的本质关系。患者不只是技术主义者眼中的身体和器官。医患不只是与机器、药物和手术刀之间的关系,更是主体间叙事关系。叙事人文素养能有效弥合医生与病人、与同事、与社会间的视域差距,有利于建立互相尊重、信任和理解的和谐社会关系。医科院校开展叙事人文研究符合医学生命文化和叙事转向两大趋势。

叙事医学的优势主要体现在伦理和认识论两个领域(Scheurich, 2000:467)。疾病文学叙事能丰富医者的内心;反之,医者的精神会变得荒芜贫瘠,造成医者对自己职业的质疑(Salzman,2000:99)。医学和文学艺术这两个空间界域具有共通之处,可彼此导入、有机融合。叙事能使读者沉浸于对医生与病人的内心世界的想象之中,这种效果是典型的临床病例分析所不能达到的。通过叙事医学教育,则可有效地改变这一局面。

叙事与人文学科对高水平大学建设的必要性

四书《大学》开篇就论及中国传统的大学之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首要培养的是学生的道德修养和人格魅力,唯如此,大学才能称之为大学。高水平大学建设一方面要提升专业水平,另一方面,也应提升人文水平。《易经•系辞》言:“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的道”,即为习近平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提到的“立德树人”和“怎样培养人、培养什么样的人”的根本之道。“形而上之道”是大学精神所在。对于直接与人打交道的医生行业而言,“形而上之道”尤为重要。医学院校的书院既要传承与其它大学共通的人文风貌,还要营造迥异于其它大学的独特生命文化和医学人文精神。只重其“器”(专业),而轻其“道”(人文伦理),将颜值与气质相剥离,医科大学将办成“职业技术学院”,与高水平大学渐行渐远。

人文教育不是由几位院士、几位名人的事迹报告和一些不成体系的、快餐式、碎片化的活动组成。医学人文更不是。为什么在这么美丽的校园里开办过很多场高层次的人文讲座,都以来者少数、听者寥寥,讲座人和主办方尴尬收场而告终?为什么同样一场讲座在其它综合性大学或其它专科院校却场场爆满、站者甚多、会神者众?因为医科院校忽视人文,尤其是医学人文已经很久,科学主义和技术主义的盛行使医学科学和医学人文的天平严重倾斜,甚至可以说,医学人文教育几乎完全受专业和科学教育的挤压而遁于无形。这个局面已维持几十年,要彻底改变,不能只靠讲座。必须建立独立的教研机构,开展系统研究,开发系列讲座和教材,医学人文阅读书目和导读手册;必须上至管理决策者、中至一线教师、下至为数众多的学生都意识到医学人文对于医科大学教育的重大意义,才能逐渐改变和提升整个校园的气质。

叙事是人类的基本存在方式,渗透于人类生活的各个层面。本世纪初开始,许多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实现了叙事研究转向,教育领域更是如此。作为与故事和人打交道最多的医学领域,开展叙事人文研究,在此基础上对学生开展相关教育活动势在必行,叙事人文研究和教育水平将成为高水平大学软实力评估的重要指标。叙事人文研究的核心关键词在于“叙事”。叙事人文教育指将人类文明进程中的历史、哲学、地理、政治、艺术(文学、音乐、绘画等)、科学发展等各种人文知识和思想以故事的形式(而非说教的形式)传递给学生,起到培养学生人文精神和伦理道德素养作用的教育模式,它是“大学书院制”发挥功能的核心教育形式。

其中,叙事医学人文教育是叙事人文教育在医科院校的特殊实现模式,是从叙事人文教育高效过渡到医学专业或近医类专业教育的必经桥梁。叙事关系是医患之间、医生与医生之间、医学生与导师之间、医生与社会之间的本质关系。叙事与人文作为一种跨学科(涉及叙事知识、文学批评、创意写作、社会心理、医学伦理等)的生命文化培养模式,其在医学人文教育、临床实践和医学研究方面的价值已受到西方学术界的全面认可,在生命伦理、人文建设和人才培养上具有首创精神,是联结大学通识人文教育与医学专业教育的桥梁。

叙事医学人文研究成果的适用范围非常广(见下图)。医学院校的书院既要传承与其它大学共通的人文风貌(通过通识教育实现),还要营造迥异于其它大学的独特生命文化和医学人文精神(藉由叙事医学人文教育实现)。叙事医学人文教育能够改变目前医学人文教育活动松散,缺乏系统性的现状,以及四个书院重活动数量,不重教育体性,缺乏顶层教育理念指导的局面。以在书院制中开展叙事医学人文教育为基础,将这种人文教育模式有体系、有层次地贯穿到整个医科大学教育,甚至医护人员的再教育中。这种模式已经在西方许多医科院校和教学研究型医院广泛施行。

将叙事与人文引入医学教育的各个层次可达到以下多重目的:1)在学生当中开展叙事人文教育活动有利于学生加快其社会化的进程,起到伦理道德教化作用和心理疏导作用,多视角的叙事引导更和谐的人际关系,能有效减少校园暴力和学生自杀现象;2)经典疾病叙事和临床现实主义叙事阅读能让医生对病人的患病经历有更具体和深刻的了解,快速建立医患信任关系,提升诊疗效果;3)能让医生意识到自身行为的影响和后果,站在患者立场上考虑问题,尽量用生活世界语言与患者交流,有效减少医患冲突;4)通过学习叙事技巧,医生能更好地理解病人的故事以及病人在医疗实践中承受的个人风险;5)有助于提高医生叙事伦理技能,讲述出来和写作出来的疾病故事有助于医护人员进行深刻反思;6)能让学生更具想象力和批判思维,为医学研究发现新视角,推动医学发展进程;7)能更好地构建医生职业身份,舒缓心理压力,增强职业认同感,构建和谐的同行关系以及医生社会关系。

叙事医学人文教育受益范围图

四、叙事与人文学科发展方案

目前,虽然一些医科院校已经意识到了叙事医学的重要性,但大多缺乏“叙事理论”积淀,难以在短期内展开具有一定深度和广度的教育活动,而目前我校的叙事医学在理论研究和教学实践方面已走在全国前列,成员大多参与国内医疗、疾病和创伤叙事期刊的编译工作(编译文稿近200万字),三分之一成员具有临床和临床教育背景(来自南方医院、珠江医院、书院专职导师等);已在英美多所大学进行人文医学教学考察,与国外叙事医学、人文教育专家联系紧密,对国外叙事医学构建、人文伦理动态把握全面,拥有国内最齐全的叙事医学资料。因而,我校是全国医科院校中最具实力开展叙事与人文研究和教育实践的大学,也是大学高水平建设进程中能实现“小投入,大回报”的一个新兴领域。

叙事医学单靠几个教研人员难以担负全校性的人文教育重任,而且,叙事医学人文教育团队目前成员早已不局限于一个学院或一个医院,教育对象也应该是面向全校,而非面向某一学院或某一医院。在调研国外相关教育形势之后,我们认为,设立以叙事医学人文教育为核心要务的“叙事与人文教研中心”,能够推进高水平大学建设步伐,大力提升大学及其附属医院的软实力。以往的医学教育国际交流主要停留在医学科学和技术方面,如在国内率先建立叙事人文研究机构,培养教学师资和研究团队,就能占据先机,为推动全国医科院校的人文建设做出示范。

1.叙事与人文学科发展的总体框架

医学叙事能力是衡量医学教育整体水平的重要软实力指标,构建叙事医学视阈下的疾病叙事教育体系是提升软实力的重要途径。本学科坚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跨学科路径,力求在吸收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创新医学院校人文研究新理念和新路径。

叙事与人文学科发展的主要目标在于通过叙事医学框架下的疾病叙事研究和实践,提升医学生的生命伦理素养和医学叙事能力,促进国内临床叙事作品的创作与出版,为医学人文教育提供新模式和新思路,推动医学人文精神回归;为构建和谐医患关系与和谐社会打下基础,为世界叙事医学学科蓄水池里注入中国特色的研究与实践源泉。

学科发展以(融合叙事学、生命伦理、文学批评、认知心理、社会语言等跨学科知识的)叙事医学为理论框架,围绕(以病人、医护人员、病人家属为叙事者的)疾病叙事开展有体系的研究,在此基础上,将叙事知识和叙事伦理、疾病叙事阅读以及平行病历书写、换视角改写和临床叙事创作融入医学教育实践中,提升共情、叙事和伦理素养。

研究包括四方面内容:

(1)经典文学中的生命叙事阅读;

(2)当代临床现实主义叙事阅读;

(3)虚构或非虚构疾病叙事写作;

(4)生命阅读与写作的疏导作用;

叙事与人文研究的文本主要包括三大类:

(1)是经典文学中的疾病叙事;

(2)是由病人书写的自我病志叙事;

(3)是当代临床现实主义叙事;

临床现实主义叙事是由当代作家医生根据自己的临床经历以虚构叙事手法创作的一种新型叙事体裁。通过阅读艾略特、托尔斯泰、契诃夫、加缪、托马斯•曼等经典文学家的文学描述,病人的生病状态或濒死经历以及医生的行医经历通过文字被有力地激发并感受到;通过阅读科尔斯(Robert Coles)、维杰斯(Abraham Verghese)、萨克斯(Oliver Sacks)、葛文德(Atul Gawande) 等的临床现实主义叙述,能有效弥合医生与病人、医生与同事以及医生与社会之间的视域差距,建立互相尊重、信任和理解的和谐医院关系。

学科发展涉及“聆听、阅读和书写”三层面和以下四个实践环节

(1)临床诊断中,叙事是病人将自己所能感知到的不健康身体状态和现象表述出来的重要途径(Marini,2015);是医生和病人之间建立共情联系、增进互相信任和理解(Ofri, 2014)的必要形式;能够提供分析疾病构成并做出诊断的有价值线索(Kalitzkus & Matthiessen,2012);

(2)治疗过程中,叙事本身具有疗愈或舒缓功能(Eva & Paley,2013);是病人重建生病的自我身份的必要途径(Smyth et al., 1999);能让(慢性病)患者和家属更好地认识自我与疾病、自我与他人以及自我与医生之间的关系;可促进医院甚至医院间构建对病人的“全人式”多方位高效管理模式(holistic approach)(Essary & Lussier,2014);

(3)职业教育中,叙事型教育模式比说教模式更能深入人心,引起共鸣,具有医学叙事能力的医生能够有效地将临床实践事例传递给实习医生;同时,讲述出来和写作出来的疾病故事有助于医护人员进行深刻反思(Levine,Kern & Wright,2008);

(4)医学研究中,除建立以“病人为中心”的议题,叙事还存在生成新的医学假设和研究议题的可能性。叙事医学的一个维度是阅读治疗(bibliotherapy)和写作治疗(graphotherapy)。叙事医学训练能构建医生职业身份,舒缓心理压力,增强职业认同感。

一句话,总体框架是以叙事医学为理论基础,围绕疾病叙事的四方面研究内容,通过从病人、医生和疾病三个视角开展阅读和写作训练,检验这一模式是否在临床诊断、治疗过程、职业教育和医学研究四个实践环节中真正起到提升“叙事、伦理共情、临床诊治、人文传承能力甚至发现研究新视角能力”这五种综合能力的作用。

2.叙事与人文学科发展的重点与难点

叙事与人文学科发展的重点是:

(1)疾病叙事作品如何采用医生、病人或家属视角,甚至疾病的拟人化视角来传递医学人文和叙事理念,增强对生命主体的认识,舒缓各自的压力;

(2)人文教育者如何借助基本的叙事知识开展疾病文学阅读,唤起医学生的认知共情能力,引导医生或病人换视角反思医患关系和疾病带来的痛苦;

(3)研究者如何利用叙事理论引导平行病历书写、换视角改写和临床叙事创作训练,有效地传递医疗知识和传承人文理念、反思临床经验、重建医患关系;

叙事与人文学科发展的难点是:

在构建中国特色的叙事医学人文理论框架的过程中,我们遇到国内叙事医学研究刚刚起步,作为研究体系建构关键素材的叙事化和虚构化的经典疾病和临床叙事作品匮乏的问题。而医学生只有在虚构的文学作品和临床现实主义叙事作品中才能最大限度与不同类型人物交流,学到从科学的医学课程里无法学到的语言、想象和认知策略。疾病叙事是帮助医/学生虚拟地处理各种共情事件和情景的最佳途径。

西方在叙事转向和叙事医学人文理念推动下,出版了大量优秀疾病叙事作品。其中一部分成为西方叙事医学阅读书目新成员。生老病死无国界,与生老病死相关的作品也无国界,在国内疾病叙事难以支撑课题研究和实践需要的情况下,必须借鉴国外相关医学叙事作品。

因而,解决这一难点的办法是科学合理地研制出中英文疾病叙事医学阅读书目和导读手册,使学生在有限时间内,既充分阅读经典和当代疾病叙事文本,又充分指导学生进行临床叙事能力实践。在本学科的推动下,叙事化理念将逐步深入国内临床和教育,鼓励优秀临床和疾病叙事作品的出版,藉此,中国特色叙事医学体系将得以完善。

3.叙事与人文学科发展与通识教育之间的关系

“软实力”(Soft Power)由美国著名学者约瑟夫·奈(Joseph Nye)提出。援用这一概念,高等教育权威普遍认同,判断一个大学是否进入高水平行列,硬实力是基础,同时必须高度重视软实力建设。通识水平、语言叙事技能和人文素养是衡量大学整体水平的重要软实力指标。对于医科大学而言,临床医学和基础医学的发展实力是评价其核心竞争力的硬指标,而通识水平、语言叙事技能和人文素养,尤其是叙事医学人文素养则是软实力建设的重中之重,也是未来医科大学竞争的必争之地。大力发展通识和叙事医学人文教育是在未来医科大学竞争中取胜的蓝海战略和绿色生长点。

叙事人文研究中心的设立与已有的“通识教育部”并不冲突。通识教育部的主要职能在于传播和传承“人类共通的知识”,是不分专业不分类型的所有大学教育的基础。而叙事医学研究中心的主要职能在于以叙事知识为指导,传播和传承“医学人文故事”,开展从通识教育过渡到专业教育的桥接性教育活动。通识教育没有统一的教育模式和系统的理论框架,非学科;而叙事医学在国外已成为独立的医学人文学科,叙事人文教育则可借鉴国外已经发展了十五年的叙事医学理论,发展立足国情的教育体系。通识教育部可向其它高等院校吸取通识教育养分,而叙事医学人文教育则可将经验向其它医科院校推广(详见下图)。

通识教育部已经成立,这是大学人文建设推进的第一步,但是我们不能与其它不同类型的大学具有同样的“人文气质”,我们追求的是与医科大学的高颜值匹配的“独特气质”。要使医学院校人文教育更加完善,更加切合医学人文教育特点,下一步的“叙事与人文部”或“叙事与人文教研中心”势在必行,否则就只抬起了脚,却没迈出步。

通识教育——形而上之道:广博知识、普天之道

叙事医学人文教育——形而上之道:医道人文、医者仁心

医学专业教育——形而下之器;科学知识、医技医术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医科大学之道:在明医德,在亲病患,在至于至善。

结语

综上所述,叙事与人文学科是高水平大学建设不可或缺的一个学科,也将是“需求大,投入少,回报大”的蓝海战略发展学科和绿色生长点学科。虽然与许多成熟学科相比,我校的叙事人文学科仍然很薄弱,但目前已经成为全国医科院校叙事人文研究和教学实践的排头兵。目前医学领域的中西方对话主要限于医学技术,国内叙事医学学科的建立和发展可将交流拓展至医学人文教育领域。

新兴学科的发展往往从新的机构设立开始,逐渐走向团队建设和人才培养。设立“叙事与人文研究中心”能够吸引更多的研究人员加入团队建设,加快科研成果转化,推进叙事与医学教学实践。在这一新红海还未形成的领域,哪所医科院校能领先一步,积极投入搭建学科平台,建构其它医科院校可以借鉴的学科发展模式,哪所院校就能掌握叙事与人文学科发展的话语权;哪家医科大学的叙事医学人文学科发展得又快又好,哪家就能成为游戏和竞争规则的制定者。只有抓住先机,发展学科,设立机构扩大研究团队、提升学科影响力,才能保持我们的优势。


参考文献:

(1)Bury, M. Illness narratives: fact or fiction? [J].Sociology of Health and Illness,2001(3): 263-285.

(2)Lewis, B. Mindfulness, Mysticism, and Narrative Medicine. Journal of Medical Humanities 2016, 37: 1-17.

(3)Marini, M. Evidence-Based Medicine & Narrative Medicine: A Harmonic Couples. Springer, 2016.

(4)Mahr, G. Narrative medicine and decision‐making capacity [J].Journal of Evaluation in Clinical Practice2015, 21(3):503-507

(5)Puustinen R. Voices to be heard - the many positions of a physician in Anton Chekhov’s short story, A Case History [J].Journal of Medical Ethics: Medical Humanities2000, 26: 37–42.

(6)Shaw, G. The Magic of Narrative Medicine in the ED. Emergency Medicine News 2017(1): 20-21.

(7)Scheurich, N. Hysteria and the medical literature [J].Perspectives in Biology and Medicine2000, 43: 461–476.

(8)谢广宽.谁来教“医学人文”课.《中国卫生》,2015 (8):6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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